上一世，被裴萱媛攛掇，裴萱婷與杜憶昔的感情只能說是一般，但反感也是沒有的。盡管裴萱婷對她表情淡淡，但她對裴萱婷一直都是照顧有佳。裴萱婷本就是個容易心軟的，對這樣的人，她也無法硬起心腸來完全不理會。

想到上一世自己的愚蠢行為，裴萱婷無奈地甩甩頭，拉著阿雅公主朝杜憶昔走去。杜憶昔方才也看到了裴萱婷與裴萱媛之間的機鋒，曉得了她的身份，只是對阿雅公主還有些猜測。

裴萱婷臉上掛上了一慣甜美的笑容，走到杜憶昔跟前，亮亮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著她：“可是禦史中丞家的杜姐姐？”

杜憶昔很意外裴萱婷居然能認出她的身份，不由問道：“裴妹妹如何得知我的身份？”

“你猜？”裴萱婷調皮地眨了眨眼。

杜憶昔被裴萱婷的動作逗笑了，想到自己沒有妹妹的遺憾，對這個俏皮的小姑娘便多了一分好感：“我怎麽會知道呢？還請妹妹告知。”

裴萱婷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昨晚我做夢了，遙遙地夢見一位仙子站在我面前，走近一看竟然是杜姐姐，笑瞇瞇地跟我打招呼了呢，還說明天見。”

這下，方才正同杜憶昔說話的那個小姑娘也跟著笑了：“沒想到裴四妹妹是個嘴甜的。”

對著這個姑娘，裴萱婷笑臉立刻就變成了哭喪臉：“對不起啊，這位姐姐，昨晚沒有夢見你，還不知道姐姐是哪家出來的仙子呢。”

明明應該對於無人認識自己感到落寞的，偏偏被裴萱婷這撒嬌般的話語一攪合，什麽失落都沒了。那女子笑著說道：“我也是剛進京不久，裴四妹妹不曉得也是正常。我姓連，家父剛升為中書侍郎。”

“原來是連姐姐。”裴萱婷趕緊說道，同時在腦子裏一搜索，便曉得眼前這位是何人了，沒記錯的話叫連夢蝶。

連夢蝶又說：“我也不是什麽仙子，倒是妹妹你和公主像是畫中的仙子呢。”

連夢蝶比杜憶昔早進京一個多月，對於阿雅公主的事情有所耳聞，曉得她最是偏愛紅色著裝，便猜了出來。

裴萱婷害羞道：“哪裏呢，還是兩位姐姐比妹妹我好看。”

阿雅公主倒是大方點頭：“本公主自然是好看的。”

杜憶昔這才曉得了阿雅公主的身份，趕緊行禮，卻被阿雅公主止住，阿雅並不是那麽習慣大越禮節的人。

“杜姐姐可想好今日要準備的才藝了？”裴萱婷挽著杜憶昔的手找了個塊地坐下，然後親切地問道。

杜憶昔不明白這個高高在上的國公府嫡女為何會對她一個剛進京的人如此親昵，但想到今後少不了同這些世家女結交，只猶豫了一下變任由裴萱婷攀著她的胳膊了。

“暫時還不能告訴你。”杜憶昔保持神秘。她倒沒有謙虛，其他三三兩兩聚集著的人裏，許多人都是言不由衷，明明對才女名頭期待得要死，偏偏面上裝作不屑一顧。

裴萱婷喜歡杜憶昔這樣的性子。她知道杜憶昔會做什麽，也就沒有窮追猛打。阿雅公主也發現杜憶昔並不像外表看上去那般真的是個悶頭悶腦的，漸漸來了興致，四個小姑娘倒也相談甚歡。

又過了一會兒，終於有丫鬟過來說場地準備好了，可以進場了。說是進場，其實不過是去正廳罷了。這家的正廳非常寬敞明亮，四周又都點了火盆，並不讓人感覺到外面的嚴寒。正廳原本被屏風隔起，分前後兩廳，此時屏風被卸了，竟然也能塞滿那麽多人。只是丫鬟們基本上是進不去了，裏面穿梭的都是主人自己府裏的丫鬟。

雖然京裏符合年齡的嫡女不少，可是真正參賽的並不多，每年基本也就二三十個。畢竟是在那麽多人面前展示，沒有點傲人的功夫上去了也不過是給人做陪襯。裴萱婷一點也不意外裴萱媛會報名，這是她期盼已久的展示機會，自然是絕對不會錯過的。

裴萱婷看見她的時候，她正站在肅王妃跟前，也不知道在說些什麽，引得旁邊幾個貴婦捂嘴樂著。不過裴萱婷並不眼紅，因為她發現了那幾個貴婦都是她不願意親近或者招惹的。裴萱媛，也就只能做到這個地步了。

參與比試的專門坐一處，其他周圍散散落落的是純屬來看熱鬧的。從前的裴萱婷也屬於看熱鬧的那一類，今日倒是換了個地方。圍觀的人群裏也有不少名門貴婦在，這些人除了關心自家上場的女兒，更多的是來挑選未來媳婦的，比如裴萱婷自己的母親董夫人。她又轉頭看了一眼恬靜端莊的杜憶昔，曉得今日過後這姑娘就會入了母親的眼，最終招進門來成了裴家長媳。

這時，被裴萱婷重點關註的杜憶昔突然起了身，邁著小步子走到了今日的主辦者塗夫人跟前。也不知杜憶昔說了什麽，塗夫人先是面露驚訝，隨後點了點頭，似乎是答應了她什麽。杜憶昔臉上換上了驚喜之色，對著塗夫人鞠躬，這才退了回來。

“你方才同塗夫人說什麽了？”裴萱婷心裏像被撓癢癢，忍不住湊過去問道。

這次杜憶昔倒是沒有隱瞞：“我求她讓我第一個出場。”

“第一個出場？”裴萱婷問，不過隨後想到了杜憶昔要展示的才華，又恍然，不過為了不讓人產生懷疑，故意戳了戳杜憶昔的手臂，“都說第一個上去的人是最吃虧的，人家都避之不及呢，你怎麽反而還主動要求第一個上？”

“自是有我的道理的。”杜憶昔說。

兩人還在互相咬耳朵，那邊塗夫人站了起來，對場下示意了一下，頓時全場安靜。塗夫人象征性地說了幾句開場白，就宣布新一輪第一才女大會開始。

杜憶昔果然被第一個點到名字。當塗夫人念到杜憶昔時，周圍明顯傳來了一片慶幸，正如裴萱婷說的，沒有幾個人願意第一個上場。

杜憶昔神色不變，聽到自己名字後站了起來，對著門口的丫鬟示意了一下，那丫鬟便去另一個屋子裏召喚杜憶昔的丫鬟進來。不多時，杜憶昔的丫鬟來了，手裏捧著杜憶昔要用的工具，此時杜憶昔已經向所有人行過禮，並且公布了自己的才藝：丹青。

杜憶昔退到了舞臺的最邊上，那裏已經擺上了一張很長的長桌。丫鬟上來，將手中的東西展開，竟然是一張空白的畫紙，鋪滿了幾乎整個桌面，只留小塊地方擺放畫筆和顏料。

一切準備完畢，杜憶昔又微微起身，對塗夫人恭敬道：“還請夫人先請下一位上場。”

塗夫人也沒多說什麽，直接就宣布了第二個人的名字。這也是常有的事情，繪畫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搞定的，這時候往往會先讓下一個人繼續上場，作畫的人在一旁完成她的畫作便是。才女大會對書法丹青這塊兒是沒有時間限制的，所以杜憶昔哪怕一直畫到最後一個人表演完也沒有關系。

第二個被叫到的人沒想到這麽快就輪到了她，這根本就是變相地讓她成了第一個展示的，心裏一千一萬個不爽。可也沒辦法，還是硬著頭皮上了。

只要不是杜憶昔這般熬磨時間的才藝，大多數人只是一會兒的功夫就下來了。裴萱婷饒有興致地看著，漸漸也發現這裏面屬彈琴和跳舞的居多。中間又出過一個展示丹青之功的，不過這位速度快，幾筆就描繪了一幅臘梅圖，傳給評判人審閱。

裴萱婷很奇怪，為何至今還沒有一人展示過書法之作。她卻不知道，因為她自己在這方面造詣遠超同齡人，人家根本就不願意與她爭鋒。若是這些人待會兒曉得裴萱婷此次根本不是來秀書法的，怕是會懊惱死。

時間過得飛快，轉眼便到了午膳時間。塗夫人自然是準備了席面的，所有人都留下來用膳。杜憶昔的畫自然也暫停，被塗夫人命人用小屏風圍了起來，還派了丫鬟把守，在確定杜憶昔畫完之前不讓任何人接近。這就是塗夫人的心細和周到了。

“公主，裴四妹妹，你們覺得上午的那些怎麽樣？”吃過飯，連夢蝶拉著杜憶昔過來了。除了杜憶昔，其他三人都被安排在了下午，所以她這麽問，倒也沒什麽問題。

阿雅公主沒有表示，對她來說只有自己才是最優秀的。裴萱婷倒是認真考慮了一番，隨後說道：“王家姐姐的琴聲不錯。”

根據經驗，歷年來以琴奪魁的頗多，譬如裴萱媃，譬如趙五小姐，所以這次同樣也是彈琴的最多。

“皇後娘娘當年就是以琴藝冠絕京城，想來能入你耳朵裏的定是不凡的。”杜憶昔說。

裴萱婷點頭：“不是我誇張，再過二十年，二姐姐的琴藝就無人能敵了。”那得意的模樣，不知道的還以為裴萱婷在誇自己呢，引得周圍人一片發笑。

那一頭，肅王妃眼見著裴萱媛正一臉戾氣地看著談笑風生的裴萱婷，開口說道：“若是不服氣，待會兒便爭氣點。”

裴萱媛斂神：“我不會輸的。”

肅王妃點頭：“嗯，就是這樣。”

很快，下午的比試再開。杜憶昔重新回到了自己的畫作前，提筆繼續她的作品。偶爾有人會看她一眼，但更多的人把目光集中在下一個表演的人身上了。

這次上來的姑娘展示的是舞蹈，跳的是一曲廣袖舞。這幾年廣袖舞在京城越來越流行，世家女都喜歡那種飄渺如仙的感覺，可以說這已經是舞蹈課程的必選。

贏得一片掌聲之後，那姑娘得意地下臺了，她覺得自己今日的發揮還是不錯的，即使拿不到魁首，名次也不會太差。她還沒走到自己的位置，塗夫人又在那邊念名字了，這一次上臺的，是裴萱媛。

裴萱媛在聽到名字的剎那眼睛就亮了，扭動著腰肢緩緩起身，她的表演從這一刻起就已經開始了。踮起腳尖，挪著碎步，一個轉身，她從才下臺的姑娘身邊擦身而過。一個腳步匆匆，一個舞步翩翩，在兩人交錯的剎那，形成了極其鮮明的對比。那下臺的姑娘一瞬間有些錯愕，待她回頭，看見的只是裴萱媛的衣角飛起，帶過一陣細風。

虹裳霞帔，釵鈿環瓔，娉婷細步，和著磬簫箏笛，正是那一曲《霓裳羽衣舞》。

作者有話要說： 為了這麽個比試，裴五也是蠻拼的。

更晚了果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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